“咚——”
一声沉重的撞钟闷响,昭示着亭午已至。
金銮殿上,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乌纱帽。
“此事容后再议,朕今日乏了,众卿退下吧。”
高台上,年轻的帝王靠着椅背,头痛地捏了捏眉心,满脸写着“倦了,不听了,散了吧”。
年迈的何公公立在一旁,瞧见君主这副沧桑的模样,再瞥一眼那匆匆忙忙跑出金銮殿的背影,总觉着哪里似曾相识,好像很多年之前似乎见过这般熟悉的场景。
殿内有几个今年新上任的愣头青,见状,愤怒地站出队列,对丞相大人接连一月早退的行为表示深恶痛绝,并且十分为陛下感到失望。他们说得群情激昂,一旁那文官却面无表情,瞧着似乎已经非常习惯了。
此人便是当年的状元郎,如今的太子太傅。
他冷眼瞧着这群热血沸腾的小年轻,似乎透过他们瞧见了自己很久远之前的黑历史,那时他也曾这样指责过丞相大人,末了,结果呢?这么多年了,人家还不是稳稳坐着丞相的位置。
而且他也发现了,丞相大人虽然名声不好,做的事有时也是相当脱离正轨,但他到底还是个好官。
更何况,人家丞相大人往回跑是为了照顾身子有孕的夫人的,那夫人是何人?当今陛下的妹妹!除了这种刚上任没几天的铁憨憨,谁敢去触陛下的逆鳞……
果不其然,陛下听到这话,本就疲倦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隐隐的怒气,太傅大人见状,连忙告退,不慌不忙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。
汤浅浅怀着身孕已有九个足月后,又过了十几天,太医说离生产不远了,大约便是这几日。
自打她怀孕后,口味便变得越发刁钻了起来,想吃酸的,太酸的又不行,想吃辣的,怀着身孕又不能吃辣,有时候想吃甜口,有时候又想吃咸口,总之是要多难伺候就有多难伺候。
李珵在侍女里挑了又挑,怎么挑都不满意,最后只留了个岱弦在汤浅浅身边伺候着,剩下的便亲自上阵,亲历亲为,又怕小潭胡闹没个度,除了上朝,剩下的时间几乎是整日寸步不离地守在汤浅浅身边,都把她给看烦了。
汤浅浅这肚子大了之后,脾气也见长,不过只是对李珵一个人的,毕竟她总盘算着,这是他搞大的肚子不是?她受苦受难,李珵也应当感受一番。
这一日,李珵又压着点上朝,刚到了没一刻钟,老远便听见小狐狸叫唤的声音。就在众人纷纷面面相觑,你看着我,我看着你,猜测这是从哪里偷跑出来的狐狸的时候,李珵一拍大腿,叫喊道:“糟了,夫人要生了!陛下,恕臣今日……”
他话还没说完,座上那位倒是比他还要着急,连忙叫何公公去请太医、请稳婆,顺便摆摆手把李珵给赶了回去。
汤浅浅这一胎来得十分突然,预产明明是后天才对,她早晨起得晚了,在屋里坐久了觉着累,挺着大肚子在院子里晃悠。春日里多得是飘飞的杨絮,她本不甚在意,走了一盼便觉着飞了满脸的毛毛,正打算回屋里取块面巾出来时。
“阿嚏——!”
“哎呀,殿下怎么打喷嚏了,奴婢给您去取件外套来,可千万别着凉。”
岱弦放下手里的活计,急急忙忙回屋,人还没走出几步,便听见身后的汤浅浅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句:“岱弦……我好像要生了。”
“??”